國慶檔開映第一天，票房第一還是一騎絕塵的《前任4》，可如今首把交椅已經易主。
大家應該猜到了，真正的贏家，屬於《堅如磐石》。
上映五天，票房已突破4.7億，成功成為國慶檔領頭羊。
春節檔《滿江紅》的逆襲之戰再次上演，這背後，又是年過古稀的張藝謀。
《堅如磐石》之所以能贏，靠的，就是過硬的質量。
雖然2019年就已經殺青，但直到今年才上映，《堅如磐石》經歷了很多。
而這期間，張藝謀執導了五部院線長片，幾乎每年一部，質量還都保持在相當優秀的水準，豆瓣均分7分以上。
更厲害的是，冬奧會開幕式，也是在這期間發生的。
這五年，張藝謀的電影類型就沒有重樣過，而《堅如磐石》，也是他的第一次嘗試。
掃黑題材已經火了五年時間，《堅如磐石》趕上了末班車，而這次幫助票房逆襲的，主要是影片超高的口碑，並且電影也刷新了類型片的上限。
各個打分平台上，大家隨便去看，齊刷刷四星五星的誇讚。
簡單點的，聚焦在劇情和演技。
複雜點的，誇全程無尿點。
有人說，電影全是細節。
也有人坦言，不二刷不行。
有人將其與韓影做比較，稱不輸韓國電影。
有人忍不住誇，大師不愧是大師。
這種花式誇讚，不是沒有原因。
看完全片的番茄君，也被張藝謀對「掃黑」這個題材的理解徹底驚到了。
就我看來，《堅如磐石》跟之前我們看過的每一部掃黑反腐片，都不太一樣。
三個特點，讓它有實力真正從強手雲集的國慶檔脫穎而出，成為最大贏家。
01、力度
這些年，不少掃黑作品脫穎而出，劇版有《狂飆》，影版有《掃黑決戰》。
但《堅如磐石》，卻跟他們都不一樣。
片中有那種隱秘的力度，而這一點，只有我們國人，才能真正體會到。
這種力度，具體到電影里，分兩個方面。
明爭，暗鬥。
明爭是檯面上的惹火，是棋盤上的博弈，是雙方光明正大的對壘。
而暗鬥，則是盤外招，是留後手，甚至是不經意間取人性命的殺招。
故事節奏很快，一開始就是明晃晃的爭執。
金江市一公交車發生爆炸案，副市長鄭剛（張國立 飾）和養子蘇見明（雷佳音 飾）被捲入其中。
蘇見明是技術科警察，他發現案子有蹊蹺，於是自主申請主導調查。
但鄭剛，卻將爆炸案的視頻，發給了當地的富商黎志田（于和偉 飾）。
鄭剛和黎志田的關係說不清道不明，蘇見明夾在中間，很是難受。
黎志田接受了鄭剛的「挑戰」，晚上邀請蘇見明吃飯。
飯桌上，他向蘇見明講述了自己被親戚從小辱罵，滿地爬撿粉肉吃的過往。
結果一轉頭，親戚就在眼前，只不過說不了話。談笑間，黎志田用這種軟刀子，捅了蘇見明一刀。
蘇見明才反應過來，第二刀已箭在弦上。
黎志田拍下了一個區長桃色的視頻，並威脅他，在滾燙的火鍋中撿起手機，不然就向紀委舉報。
幹部顫顫巍巍，手還沒伸進去，就被燙的吱哇亂叫。
蘇見明阻止，區長不聽，一邊拿還一邊喊，黎志田這是在幫我。
黎志田用這一齣戲，給了鄭剛一個「下馬威」，他讓蘇見明幫忙帶話，威脅意味十足，火藥味也就此升了起來。
一場見面的戲份，黎志田的狠辣就躍然銀幕，而鄭剛和黎志田的兩虎相爭，似乎也才剛剛開始。
如果說，明爭是一種顯而易見的威脅，那在《堅如磐石》中，暗鬥，則是尺度的代名詞。
預告放出以後，電影的「大尺度」就已經出名。
看完正片，後脊背更會發涼，捏著衣角的手也遲遲拿不下來。
因為電影尺度太大，太過血腥，即便放在韓國電影的尺度標準下，也讓人很難不感到震撼。
片中，有雙雙跳樓的農民工。
有開車撞死的證人。
有集體砍人的殺手。
有綁架強姦的威脅。
尤其黎志田自己穿上塑料衣，收納扳手，活活打死一個人的鏡頭，看的讓人窒息，本尊甚至都回應：自己看了都害怕。
曾在預告中打碼的情節，片中也有直白且赤裸的展現。
這一幕幕，都是《堅如磐石》大膽的證明，也是它力度的體現。
明爭暗鬥，一面是你死我活的手段角力，一面是置之死地的血腥暴力。
匯在一起，讓這部掃黑新作，有了最生猛的原味。
片中有一句話，大家可能記憶猶新：「錢外有錢，官上還有官。」
聽起來雲里霧裡，實際上直白犀利。
涌動的暗流，你死我活的官商鬥爭，動輒殺人滅口，各種殘忍手段輪番上演。
迷霧籠罩下的金江暗流涌動，掃黑的力度，也由此顯現出來。
02、深度
《堅如磐石》不是一般的掃黑片，它裡面，有無數的線索、細節和布局。
而這些細節，有時候預示著人物關係，有時候暗喻著人物性格，也有時候，在向觀眾暗戳戳透漏著案件背後，操控整盤棋的真正力量。
電影的核心人物就兩個，富商黎志田和副市長鄭剛。
而這兩個形象，幾乎全是靠細節豐富起來的。
黎志田，棒棒出身，從一個普通的苦力，做到了金江市首富的位置。
從底層爬起來的人，不會沒有手段，尤其積累的財富，更證明他手中，有不少大人物的把柄。
開場的鴻門宴，其實就是黎志田在「殺雞儆猴」，被燙手的區長，顯然就是鄭剛的人。
他深知區長和鄭剛的關係，於是用威脅區長這一招，逼鄭剛不要找自己的麻煩。
那段錄下來的大尺度視頻，其實是區長的，第二次鄭剛和他見面的時候，就直白問，你手裡是不是也有我的視頻。
這裡正好跟黎志田的用意契合，因為他的目的，就是敲打鄭剛，讓他也知道，在他的手下，始終有自己的人從旁監視。
黎志田的行為和處事，證明了黎鄭之間，是相互掣肘的，他們用雙方的把柄，維繫著一種微妙的平衡。
而這種平衡，即將被公交車爆炸案打破。
作為反派的飾演者，于和偉的演技太好了。他給了黎志田三張面孔，這三張面孔相互融合，將一個豐滿立體，且富有深度內涵的奸商和梟雄形象，展現得十分出彩。
第一張面孔是富商，是他在自己的金五集團呼風喚雨，前呼後擁的霸總身份。
第二張面孔是對手，是他與鄭剛互相博弈，你來我往操控棋局的操盤手。
第三張面孔是殺手，當他親手殺人的時候，你很難想像一個大佬要自己干臟活累活，這也證明黎志田，從來沒有脫離自己最初發家的本心，事必躬親，事事謹慎，也是他能活這麼多年的秘密。
與黎志田相比，鄭剛就要外放很多。
面對黎志田這個商人，鄭剛向來是不恥的。
何秀麗一句「士農工商」，基本就給整部電影定了調子，任憑黎志田怎麼努力，他都入不了鄭剛的法眼，只不過是鄭剛搞錢的工具，是一個隨時可以丟掉的棄子。
鄭剛對黎志田說，你在我這，什麼都不是。
這一句話，就能看出來。
兩人的對壘中，張藝謀做了很多留白，留給觀眾不少想像空間。
面對黎志田的「挑釁」，鄭剛總是說著不明所以的狠話，次次都是點到為止。
比如那句「杯弓蛇影，你慢慢等」。
兩人是官商勾結，但沒有擺脫上位者和下位者的等級關係，這也註定了，黎志田是弱勢的一方。
所以，黎志田只有不斷用自己手中的把柄，去威脅鄭剛，以達成不再被操控和剝削的目的。
片中，他提到「不想讓老爺子的資源介入進來」，就能表明，他手中有比鄭剛更大的牌。
可這張牌，直到影片最後也沒有揭曉，這也是整部電影做出的留白。
掃黑反腐，於《堅如磐石》來說，或許只是開始。
到頭來，鄭剛和黎志田，或許都是可以犧牲的棋子，因為真正的操盤手，甚至都沒有露面。
這些細節，留給觀眾無限遐想，也讓《堅如磐石》有了以往掃黑片所不及的深度。
它的深度在於，不僅僅停留在對官商勾結這個話題表面的揭露，而是以各種線索，展現現象背後的本質原因。
黎志田和鄭剛，兩虎相爭，必有一人得利。
而這個人，也只存在於觀眾的思想和觀後感里。
03、廣度
年逾古稀的張藝謀，似乎在探索自己的道路上越走越遠。
這些年，他的類型片一部接著一部，實現了嘗試類型的完全差異化。
而這部《堅如磐石》，是他近些年，自己最滿意的一部。
張藝謀曾公開「自誇」過，也證明《堅如磐石》在他心中的地位。
這是因為，除了在故事和人物上的拓展，在電影的廣度上，張藝謀也做了深刻且全面的功課。
《堅如磐石》起於掃黑，卻不止於掃黑。
它用官場的關係，用人物的形象，用細節的鋪陳，展現著黑惡勢力的權力結構和合作方式，也揭露這人性與涉黑案件的深層次關係。
這樣一來，事實、現象和動因，就聯繫了起來，彷彿織起了一張關於社會和人性的大網。
不信，我們來看兩個例子。
一個，是關於黎志田和他的女兒。
片中黎志田這個角色的正向塑造，僅在他與女兒相處的時候。
可偏偏，他與女兒通話或見面的時刻，總恰好趕在他作惡的時刻。
第一次火鍋鴻門宴，他通過電話，聽著遠在國外的女兒彈鋼琴。
第二次機場接女兒，另一邊正有人在被他殺人滅口。
第三次船艙大戰，他一邊陪著女兒接生，一邊電話遙控一幫殺手殺人……
親情總和罪惡聯繫在一起，其實是黎志田的一體兩面。
他積攢財富是為了讓女兒過上好日子，可他的手段卻又以犧牲別人的生命為代價。
一個看似合理的目的，用邪惡的手段達成，最終會導致罪惡，這也是大多數罪惡發生的深層次原因。
另一個，是關於鄭剛和妻子。
鄭剛和妻子何秀麗，是貌合神離的。
他可以去幽會情人的時候，淡定表示自己在家對付了一口，也可以在妻子違背自己意志的時候，發怒扇她耳光。
但從鄭剛面對妻子的眼神來看，妻子背後的勢力，要比他更大。
所以黎志田管何秀麗叫「姐」，管鄭剛叫「老鄭」。
而面對何秀麗的威脅，黎志田連屁都不敢放一個，而面對鄭剛，卻敢對罵甚至對打。
雖然何秀麗看起來是弱勢的一方，但只要有強權撐腰，弱只不過是她偽裝的表象而已。
一個人在權力結構中的地位，往往是由她背後的勢力決定的。
無論是黎志田還是鄭剛，在背後的這隻大手下，都只是下位者，僅此而已。
電影最後，有一個細節，細思極恐。
陳道明飾演的督導組組長，在面對裝有大多數金江官員犯罪證據的優盤時，被反問了一句話：「有些盒子你壓根別打開，打開誰也關不上。這裡邊有很多東西，你要想好要不要打開它。」
而陳道明說：「我這次來就是為了打開它。」
這個優盤，就是《堅如磐石》宇宙中的潘多拉魔盒，一旦打開，再也無法合上。
這裡，「官上還有官」這句話的核心概念，就呼之欲出了。
優盤證據勢必引發權力震蕩，陳道明飾演的組長，真的會打開它嗎？
此處依然是留白，但我相信，張藝謀有自己的答案。
整部電影，深邃而成熟，力度深度廣度兼具，是近些年數一數二的優秀反黑片。
從目前的勢頭看，《堅如磐石》拿下國慶檔第一的壓力不大。
這也是對好電影最好的正向反饋。
希望《堅如磐石》一往無前，也希望能有越來越多的好電影湧現！
